城外花田动辄数百亩,珠悬玉照美不胜收。
全城女孩个个戴花梳,清晨簪花至晚盛开。
七夕处处悬挂素馨灯 ,珠江水上玲珑四照。
— 清初岭南屈大均《广东新语》
说起素馨花,
开端于一个美丽的传说,
随后展开的是一卷素雅的城市风景画,
结局却是归于淡忘。
持续数百年来,
这来自西域的袅娜之花几乎集全城宠爱于一身,
拿它与洛阳的牡丹作比,真的不算过分。
然而,洛阳的牡丹到今天仍然家喻户晓,
岭南的素馨却已被淡忘在时间的河流中。
“满城如雪,触处皆香”的老广州,
也成了泛黄书卷上的传说,渐行渐远。
找寻素馨花
说起广州以前的市花,
就只有老广州才知道是那个香绝岭南的素馨,
要找寻素馨花的足迹,
只能从零碎的历史遗存中,
归纳还原。
庄头公园里面“素馨姑娘”的雕像
相传,两千年前,一位名为“素馨”的姑娘,
她的美貌征服了君王刘鋹,成为了母仪天下的娘娘。
可惜素馨没能逃脱天妒红颜的早夭命运,
传说她香消之后,葬于庄头村“耶悉茗”花田之畔。
年深日久,美人冢上开出雪白香花,
其花之香气,远胜于众,
人们为了纪念她,
将耶悉茗改名“素馨花”沿用至今,
而“素馨”这名,
似乎更洗尽当年的西域遗风,
从此彻底融入了广州本土的血脉。
素馨花田
南汉末代皇帝刘鋹,在这里修建了离宫,
并遍种花草,其中尤其以素馨花最多。
南汉以后,
栽种素馨的花田逐渐扩大至珠江河南三十三乡。
珠江南岸是一望无际的花田。
“三十三村花似雪,酒旗遥引过河南。”
细小洁白的素馨,给江南一带赋予了画面般的景色。
清代诗人陈华咏河南诗便言;
“三十三乡人不少,相逢多半是花农。”
花渡头
如今在晓港公园的花渡头,贩花船在“河北”登岸之处。
古时候,从花埭口到海珠石,有众多运花的贩花船往来。
这些花埭、花田供应广州城的鲜花,多以素馨花为主。
据学者考证,早在1000多年前的宋朝,
广州的花卉贸易就有了一定规模,
明清时则进入鼎盛期,
动辄上百亩的花田,正是花卉商业种植发达的最佳写照。
素馨花市
有花田,自然就有花市。
早在400多年前,广州就有了常年开放的花市,
且与罗浮药市、东莞香市、廉州珠市并称“广东四市”,
其繁华可见一斑。
据《广东新语》记载,
广州的花市主要位于七个城门口,
按屈老夫子的说法,这些常年花市上,素馨花是唯一的主角,
所以人们口里说的“花”,其实就是素馨,
就像洛阳人说七起花来,其实就指牡丹一样。
素馨花的价格
素馨是最为娇弱的一种花,
盛开时也只有细细瘦瘦的四个花瓣,
花骨朵更比珍珠大不了太多。
所以,广州人买素馨,总要用容器,
花贩也都以升计价,一升素馨,
要价不过10来个铜钱(1000个铜钱等于1两银子),
用屈老夫子的话说,“量花如量珠然”;
也有人找来用璎珞把素馨穿成花环,
或者找根竹枝,把素馨一朵朵缠上去,
一支叫价两个铜板,购买者络绎不绝。
每天全城花市上卖出的素馨总有几百担之多(一担等于100斤,即50公斤)。
素馨生活
“一生衣食素馨花”
广州人喜爱花,广州人生活离不开花,
不仅妇女们爱把串花饰簪入发间,
即便是男儿也以“御裹小帽,簪花乘马”为时尚。
种花,卖花,买花,吃花,穿花,饮花,
组成了岭南的市民生活。
当时,几乎家家户户都有插花,
或用精致的花篮里装上清水,放几朵含苞欲放的素馨,摆在案头,
又或将一颗颗细小如珠的素馨穿起来,做成“花枝”,插入瓶中,
很快就有了满屋的清香。
除了装点居室,素馨还会装点女孩儿的发髻。
清早时,以彩丝贯之,素馨,以绕云髻是曰“花梳”。
“花梳”盛开时,发髻之间,尽是花香。
满城女子,鬓角皆戴着洁白的素馨花,
是广州一大盛景。
素馨花的残忆
在20世纪50年代,珠江南岸的“工业大道”扩建
,把花田庄头截为东西两段,
昔日的桑基、花田几乎被铲除一空,
从此,素馨花便沦落成为日渐稀少,无从寻觅的野花,
它已不再拥有“市花”的荣耀。
花城广州
这个曾经被素馨花“包裹”着的城市,
几乎就像游弋于花田之中的一座方舟,
花城之称,因此才名副其实。
如今找寻素馨花来时的路,
就如同找回老广州的初心,
小而弥香,
朴实无华。